核心阅读
从技术发展趋势和社会需求来看,以有线和无线数字电信网络为平台的书报刊广电大整合一定是未来方向,无论它以何种面目体现,其中最具权威性和公信力的部分一定还是图书,这也是经过人类上千年文明史检验的结果,绝不应该
忽视文化传统的内在力量与顽强的生命力。
□朱建毅
进入3g时代,大众的主流信息渠道已经不可逆转地从图书、报纸、杂志和广播、电视转移到网络,捧读手机和平板的身影随处可见。阅读对象也从传统媒体向新媒体和“自媒体”扩展,特别是手机微信,在中国推出才两年,用户就超过3亿。面对3g天罗地网,图书核心价值定位已经成为出版人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何谓3g阅读时代?
3g阅读并没有颠覆传统阅读的内容,所改变的只是阅读的形式。它是在线阅读的延伸,但有别于一般意义的在线或离线阅读,它以3~10英寸屏幕移动终端为平台,具有移动、便携、互动的功能,还有触摸屏操作、按交互数据流量而不是阅读时长收费等特点。网络提供的大众性阅读内容基本免费,但插播商业广告,读者要付出的是关注,而不一定就是货币。除了量身打造的手机报和手机书,其他网页浏览和在线视频收看方式与电脑无异,只是屏幕小一些,速度慢一点,并受电池容量限制。
网上信息鱼龙混杂,分类难成体系,逻辑线条不清,又不断更新,就需要阅读者先通过头脑过滤,剔除明显失实和不确定内容,再判定不同矛盾性质作出选择,最后再归纳综合,才能形成相对完整的模糊印象。要想不以讹传讹,需要相当程度的专业知识和社会经验,其实并不容易。所以,3g阅读虽然够新够快够广,其结果未必就一定可靠。它虽在很大程度上取代报刊和广播电视,也分走一大块图书市场,但要淘汰阅读相对简便的图书还为时尚早。
同样的内容“网上说的”要比“路上听的”靠谱,却没有“报上登的”权威,更不如“书上写的”可靠。除了相对固定的制度法规之外,在线知识性内容主要是各类网络版“百科全书”,水平一般不超出“通识”的程度,有的充其量只能算百科词典。虽然也有高水平的专业性网站,但更多的是读者间为讨论解决某一具体问题而发帖,其权威性低、重复率高、系统性差,操作起来更需要“试错”。除了官方网站正式发布的内容,其他通常不能作为权威依据引用。尤其自媒体出现后,网络上更多了想写就写、想说就说的“随心所欲”内容,或为追求个人点击率而危言耸听,其可信度就更低了。
在线版工具书必定是今后发展的一大亮点,不仅查阅方便,而且内容更新及时,已经有越来越高的公信力和点击量。无论“百年老店”《不列颠百科》还是网络催生的《维基百科》甚至《百度百科》,因其便捷即时,就连图书作者和出版社编辑也常用来质证稿件中的一般非专业性疑问。相信终有一天,国人也能用手机查阅《中国大百科全书》(ec),这必将成为中国出版史上一个标志性事件。
何为图书核心价值?
从根本上讲,一个民族最重要的无形资产是文化,一个国家付出最大的隐形成本是学术。要评估一国的文化地位,最直观的指标还是出版物品种和数量,因为书报刊内容定位和水平相对稳定,分类与统计都比较容易。而互联网内容庞杂,更新淘汰极快,可信度偏低,重复率很高,无法做到精确分类和有效统计,质量更难以测评。而在各种信息载体当中,学术书刊又是最重要的,其质量品种与国家实力地位密切相关。当今强国无一不是出版大国,教育、科技、文化、医疗卫生才是国家硬实力的底座,这些都离不开出版业。
图书具有其他媒介无法相比的可信度,所谓“技术含量”通常指文本所涵盖的内容深度,而不是制作文本的技术难度。图书要从根本上解决的是信息准确度多高,而不是信息量多寡问题,因为人们最终是以公信力更高的书本去校正其他来源信息的。正因为白纸黑字一旦出错就无法涂改,还会流毒社会,误导民众,所以出版社才把最主要精力用到内容的反复核查上面。还没有听说哪家网站为了某个帖子的学术性去召集各路专家开会评审,而对出版社来说,这就是日常的工作。只要学术还存在,这种模式今后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因为内容的权威性才是图书存在的刚性价值,金字招牌都是千锤百炼磨出来的。
产生于农耕文明的造纸、印刷术今后仍然是记录和传播文化的重要手段,其功能并无根本性改变。与电子终端相比,图书更适合深度阅读学习(可随手记录和反复标注),具有便捷(可概略阅读、任意翻页,无需开机、待机,不用频繁操作以缩放字号或移动显示区域,不必额外学习操作手册)、环保(自身无功耗,而台式和笔记本电脑都是“电老虎”,平板和手机全靠电池,随着频繁升级换代很快将沦为全球都发愁处理的电子垃圾)、无技术门槛(无需另配阅读终端,不同年龄段和不同受教育程度的人都会使用)等优点。
再进一步分析就不难发现,其实正被大规模取代的是印刷报刊,图书大幅度减少的是每一版次印数,而不是品种。互联网上海量的文档虽然刷新很快,但许多情况下不过是作为印刷品的另一种副本形式存在。这些信息要取得正式“身份”,仍需申领法定书号,通过正规出版流程变成纸介或光盘形式出版物,才会有公信力。如撰写专业报告和学术论文就必须参阅引用数量庞大的正式出版物,而不敢扒网。
从技术发展趋势和社会需求来看,以有线和无线数字电信网络为平台的书报刊广电大整合一定是未来方向,无论它以何种面目体现,其中最具权威性和公信力的部分一定还是图书,这也是经过人类上千年文明史检验的结果,绝不应该忽视文化传统的内在力量与顽强的生命力。
谁来守护核心价值?
知识和劳动的密集度决定了出版社的核心资产是人而不是物,编辑就是图书可信度和出版社公信力的“把关人”。一个图书编辑不是大学毕业再加见习就能胜任的,也不是通过大批培养可以相互替代的。编辑图书是一项创造性劳动,不止要具备专业知识,它更是一门在干中学、在学中干的手艺。要想熟练掌握技能,练出一副火眼金睛和“稳准狠”的手笔,非有长年实践和经验积累。编辑也是学习,每拿到一部新稿,立即就变回学生状态。编辑更像侦探,除非是再版修订,过手的书稿几乎没有重样。书稿中的错误和缺陷虽然找出后可以归类,但它的出现却是随机的,并且是隐蔽分布的,需要相当程度的专业知识去判断,还要经过反复对比验证,不会轻易落笔。在一个好出版社,资深编辑差不多人人是专家。
正是专业的深刻性决定了3g时代出版业不会被网络所灭,网站再强也做不到大小通吃。出版社与网站之间不该是谁压倒谁的问题,而应是积极探索分工协作,更好地在3g平台上结合起来。同时也要看到,随着我国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断加大,网站公然侵权的法律代价只会越来越高。即使专业性质网站,没有出版社支持,他们今后也很难靠自己力量组织原创。综合性门户网站既不够专业,更缺少资深人员,目前尚未积累一定的品牌公信力。他们都有很长的路要走。
出版业则拥有数百年形成的文化地位与社会声望,其成功经验的总结,长期行之有效的各种方法,包括一系列旨在保障出版物可信度的规章制度、运行流程、习惯做法,等等,都是一笔巨大的社会财富,不是轻易就会过时,随便就能抢去的。国内许多声誉卓著的出版社如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都有百年以上历史,它们与时下新兴的网站相比,可以算曾祖父辈了,关键是好传统要坚持。